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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行见月》赏析

“月初生,居人见月一月行。”新月一弯,悬于天幕。家人见月,自己已经行役一月。诗歌开端,诗人正在行途之中,却能凭藉一弯新月,由此及彼,把时间回溯到一月之前,一个月来的旅途劳顿、思乡情怀,尽在不言之中。又由己及人,悬想家人正在对月望远,一轮初月绾合起两地情思,空间又得以扩大。寥寥数语,含蕴深长。

“行行一年十二月,强半马上看圆缺。”诗人离家,并非偶尔奔走,短暂别离,而是长年跋涉、四季感怆。上文之“一月行”折入此层,哀苦情感愈益浓烈,层次加深一层。“行行”二字,直承上文“一月行”,使用顶真手法。其作用一则过渡一气贯注,加强前后内容之间的联系,二则音调谐和,增加语言乐感。“百年欢乐能几何,在家见少行见多。”《古诗十九首》曰:“生年不满百,常怀千岁忧,昼短苦夜长,何不秉烛游”。人生苦短,流年不再,短暂人生中本来没有多少欢乐。长年奔走在外,行旅匆匆,又把原本寥寥的人生乐趣掐头去尾、分剥肢解。若是感情麻木、无知无觉,也就罢了,偏又是感情丰富、神经敏锐。对人生欢乐的强烈追求被现实击得粉碎。幻灭之痛苦,不堪回首。诗歌至此,发出三重慨叹,尽管诗意脱胎古人,却能自出机杼。“不缘衣食相驱遣,此身谁愿长奔波?箧中有帛仓有粟,岂向天涯走碌碌?”这几句点出违心奔走的原因:衣食所迫。即陶渊明所说的“心为形役”。形体生存的需要迫使诗人扭曲灵魂。形体虽存,心灵长泣。前两句直承题意,后两句跳开一步,反接题意。正反结合,将长年奔走的痛苦心情一吐为快,而两个反诘句式,则更加突出了诗人愤激却又无奈的感情色调。

“家人见月望我归,正是道上思家时。”诗人见月思家,却悬想家人月下凝眸,心系行人,从侧面渲染本身思乡之情。然后再正面抒发思家心绪。若无这一侧面烘托,结句就索然无味。有此烘托,则再次以明月将两地亲人绾合一处,与开端呼应紧密,情思委婉,余韵不绝。

此诗篇幅不长,布局却转折多变。由离家进至长离家,再进至违心离家,然后申足离家缘由,结以思家。结构一路迭转,渐转渐深。同是见月思家,李白的《静夜思》含蓄蕴藉,点到即止,王建诗却刻露酣畅,淋漓尽致,这也体现出中唐诗对盛唐诗的不蹈故常,力求新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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