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首诗是范梈寓居卢师山(今北京市卢沟桥西北)东谷怀念大都友人之作。诗中表现了一种十分矛盾的心情,即诗人一方面不合流俗,避世隐居;一方面又眷念亲故,未能忘情。这种微妙而复杂的情感,通过诗人灵活的诗笔,在四十字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抒发。
“契阔”这个词指人间离合,而偏义于离别。诗一开始就以抱怨的口气道:“契阔遽如许”,可见不甘心于离群索居。然而又不就此放弃隐居的生活方式,“淹留”山中,徒抱怀思之情,无从相聚。诗人的心情就是这样矛盾,像是自作自受,其原因何在?接下去暂时撇开不表,而进入意味深长的写景。
“天遥一鹤上,山合百虫鸣。”秋高气爽的日子,天上一鹤独飞,山中虫吟不绝。景象高远,而环境清寥,表现出来的心情,则是明朗的。使人想起诗豪刘禹锡《秋词》来:“自古逢秋悲寂寥,我言秋日胜春朝。晴空一鹤排云上,便引诗情到碧霄。”亨父此处所写的,正是“晴空一鹤排云上”的超拔胜境;而山中虫齐鸣,则又像是为之伴奏合唱。史载范梈“持身廉洁,居官不可干以私,疏食饮水,泊如也”(《元史·范梈传》)。这是一种落落寡合的孤高耿介的品格。这里的写景也应有几分象征的意义,似乎解答了诗人何以淹留山中的原因。这诗品就是他的人品。紧接的两句证实了读者的感受:“异俗嗟何适,冥栖得此生。”这立刻使人想起陶渊明的“少无适俗韵,性本爱丘山”“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”(《归园田居》)来。看来作者移居山谷的夙愿已久。
当然做到这一点也不易,是付出了相当的代价的,那就是篇首表明的与亲友分离的苦恼,尤其是与几个平时相处的知心朋友分离的苦恼。诗中用《论语》常用的“二三子”来亲切地称呼他们:“平居二三子,今夜隔重城。”末句暗用李商隐“相思迢递隔重城”(重城犹高城)句意,不明言“相思”,而相思之情极深。说“今夜隔重城”,可见平素形影不分。又见此别为时不久,才令人特别挂念。
此诗在结构上的特点是首尾均写“怀城中诸友”之情,而中幅言志。前后照应,尤觉浑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