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首题画诗,是诗人自题画竹之作。据曾目睹此画的清人孙承泽说:“管夫人画竹,风格胜子昂。此帧凡三竿,极其苍秀。”(《庚子销夏记》)诗也写得明朗开豁,生趣盎然,在众多题竹诗中独具一格。
开头一句“春晴今日又逢晴”,点出季节,为后文写竹笋做铺垫。一连用了两个“晴”字,见出画面设色一定是十分明快,使读者心情也不禁随之开豁兴奋。接下,“闲与儿曹竹下行”一句,可能是实写,也可能是虚写。所谓实写,即画面上画一淡妆妇人,携一小儿,悠闲地在竹下观赏信步。所谓虚写,则画中并无人物存在,这句诗只不过是带出创作时的背景,说明作者作画前或者曾有携儿观竹之举,或者为了适应画面需要而虚拟其辞。诗与画配合不一定呆板对号,这种例子在题画诗中屡见不鲜。从上面《庚子销夏记》只提到竹而没有提到人物来看,似以后一种可能性为大。
第三、四句,用自问自答语气写出,句式灵活。“春意近来浓几许?森森稚子石边生。”“春意”二字与首句“春晴”二字绾合,构成前后呼应之势。春是大自然的时序,本无“意”可言,所谓“春意”只不过是说春天的气氛。春来万物俱有生气,万紫千红,众彩纷呈。春天的气氛可从花鸟虫鱼等数不清的自然物中体现出来。诗人把这些统统舍弃掉,而专取“稚子”来表现春意,目的在于紧扣画面:在那挺拔的竹下与嶙峋瘦石的周围,有一簇簇可爱的幼笋丛生。《竹谱》:“笋,世呼为稚子,又曰稚龙,曰箨龙,曰龙孙。”
这首诗的前两句写人,后两句写竹,而人与竹又长幼老小两两相衬,别具风姿。从这首诗中,读者可以体味到诗人对新生命的无限爱抚之情。本来,竹笋就逗人喜欢,不然人们不会亲切地称呼它为“稚子”。“箨龙正称冤,莫杀入汝口”(卢仝《寄男抱孙》),“汉川修竹贱如蓬,斧斤何曾赦箨龙”(苏轼《筼筜谷》)。历代诗人不断为它的被斫食喊冤叫屈,都说明人们对竹笋的深深爱惜之情。
题画诗可以选择画物多种属性的某一侧面来抒写性灵,尤以题画竹诗更可从众多角度来作这种选择。如画竹大家郑板桥就颂扬过竹子的倔犟、虚心、放逸、恬淡、清洁、高雅、雄伟……借以抒写性灵。而管道升作为一位具有慈母胸襟的女性,在诗中发出对幼小生命的无限怜惜爱抚之情,不也是很自然的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