词的上片描绘的是一个凄凉孤寂的夜晚。开篇“厌厌”在借指夜雨绵绵似断若续的同时,也将愁情怨景表现出来,明暗相合。“空庭”则无人,“乍歇”应有雨。孤寂之夜,夜雨绵绵,一个孤独愁惨的环境跃然纸上。“听檐前铁马戛叮当,敲破梦魂残结”,残梦被敲破了,但这里不用惊醒而用“敲破”更为生动,形象,似乎还包含人生梦境破灭之意。庭院空寂、宿雨乍歇、铁马叮当,它们所构成的寒夜凄苦之境都是在残梦惊破之后才清楚地感觉到的。这种情况下,不幸的女子是难以入寐的,唤起了她对往事的痛苦回忆。以上所写的是特定的抒情环境,以下便展开对其不幸命运和痛苦之情的抒写了。
作者不可能在一首小词里正面地叙述其不幸的具体经过,而是采用侧笔去表达其痛苦的情绪。这样的表述更会引起情感共鸣的作用。因而词在涉及她的不幸经过时只透露了“丁年事,天涯恨”。“天涯恨”即温庭筠《梦江南·千万恨》词的“千万恨,恨极在天涯”,又即古诗“相去万余里,各在天一涯”之意,表示远离之恨。显然,她可能是在青春美好之时,便被负心情人抛弃了,因而无比悔恨。那“事”为她种下不幸之因,使她丧失了人生许多宝贵的东西。寒夜梦醒之后,阵阵悔恨又在心中生起。“心头咽”三字很有表现力,形象地以喻难言之苦,唯有自己在心里暗暗哭泣。
词的下片紧接着表达难言的痛苦情绪。而今她无人怜念,这种悲惨境况在词开始所描叙的抒情环境已间接反映了:凄凉孤寂,绝无一点家庭的温暖。“谁怜我、绮帘前,镇日鞋儿双跌”,即是诉说自己极度的悲痛悔恨,且竟无人可怜她在帘前整日地捶胸跌脚。这种情形已非一次,每当记起丁年之事,就会爆发出最大的悲痛。“今番”即当宿雨歇、晚风厉、空庭梦破、回忆往事之时。这时的悲痛远非捶胸跌脚所能表达得了。悲痛之大,“石人应下千行血。拟展青天,写作断肠文,难尽说”。作者连用了石人、血泪、青天、断肠这四个意象。石头人无知,无情,它也为我的恨事而感动泣下;流下的不是泪,而是血,而且至“千行”之多。乐府诗《华山畿》只说到“将懊恼,石阙昼夜题(啼),碑(悲)泪常不燥”,已经是出奇的想象。这里的语言强烈得多,说明感情的强烈,又反映出悲恨的强烈。《华山畿》紧接着一首又云:“别后常相思,顿书千丈阙,题碑无罢时。”这里是“拟展青天。写作断肠文,难尽说”。以青天作纸,以石人的干行泪血为墨,也写不尽断肠之事。并不是说这首词是袭用《华山畿》的意境。本来人情所同,思路有走向一处去的,何况民间文学作品口耳相传,自有一种潜流散于四方,播于千载,因此构思接近或相同自在情理之中。这些夸张的比喻并不给人以失真之感,相反是更深刻地表达了其情感,而密集的悲伤意象使这种情感更强烈感人。词结尾的那不幸妇女的呼声,使词情达到高峰,感人肺腑,撕裂人心。可以确信,这位妇女的悲痛绝不止一般的被遗弃,其中一定隐藏着很大的冤情。
这篇充满血与泪的文字应是至情之作。真情感人之下,一切文字的表现技巧和华美的词藻都显得黯然失色了。